我的父亲是一位穿越者。
在这个没有家族亲人的地方,他的处境极为艰难。
在濒临死亡的时候,被我的母亲捡拾回家。
外祖父见他容貌端正,说话又有些不合时宜,便做主招他为上门女婿。
他很是与众不同,对母亲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语。
母亲对此并不理会。
他还提及生男生女都是一样的。
而母亲在生下我之后,一碗又一碗地喝下汤药,只为能够再生育一个儿子。
父亲无法改变母亲的想法,于是将全部的心思都倾注在我的身上。
他告诉我,女孩只要足够努力,同样可以攀登高峰,让所有人都臣服于脚下。
他的话语,母亲并不相信,但我选择相信。
01
外祖父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。
家中的仆人进进出出,一片忙碌的景象。
外祖父把我叫到身边,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,将一小串钥匙挂在我的脖子上,叮嘱道:“福宝啊!这是外祖父为你留下的保命钱财,等到哪一天你走投无路的时候,就可以使用。”
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外祖父便让我到外面去玩耍。
外祖父去世了,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,祝家的人都责怪外祖父把家产交给父亲这个外人,不愿意出面。
父亲是穿越而来的。
他不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,因此在这里四处碰壁,差点失去生命。
在濒死之际,遇到母亲发善心,将他带回家中。
外祖父只有母亲一个女儿,见父亲五官端正,虽然言语有些不同寻常,但行为举止还算有礼。
于是做主将父亲招为上门女婿。
不过一年的时间,母亲就生下了我。
外祖父有些失望,因为我不是男孩。
全家只有父亲是高兴的,他抱着我到处炫耀,说他有了女儿。
母亲躺在床上,一脸失落,嘴里喃喃地说着:“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。”
这句话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出现过很多次。
每次父亲都会反驳道:“人人平等,生男生女都是一样的。”
每当这个时候,母亲就不再说话,继续一碗又一碗地喝下苦涩的汤药,只为了再次怀孕生下一个小弟弟。
02
外祖父是在我八岁的时候去世的。
他把家产传给了父亲,并祈求父亲看在家产的份上,善待我和母亲。
我不明白外祖父为何要这样叮嘱。
父亲是全天下最疼爱女儿的爹爹。
他教我很多东西。
教导我,女孩子也要读书识字,要有远大的理想抱负。
教我女孩子也要自立自强,不能妄自菲薄。
教我女孩只要足够努力,同样可以攀登高峰,让所有人都臣服于脚下。
这样的人,他肯定会对我好的。
至于母亲。
父亲曾经对母亲说过,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母亲没有理会他,低下头继续绣花,但低下头时,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被我发现了。
父亲不纳妾,一心一意地对我和母亲好。
外祖父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。
03
父亲接过外祖父的生意之后,开始变得忙碌起来。
但他每次外出回来,都会给我和母亲带礼物。
大到金银首饰,小到糖葫芦,所有街上好玩的东西,他都恨不得买给我。
父亲很有经商天赋,之前外祖父是开布行的。
父亲接手之后,他还向外扩张,不仅卖布,还卖成衣。
据说他雇佣几个漂亮的姑娘穿上店里的成衣,上台走一圈,店里的成衣就被爱美的姑娘们疯狂抢购。
父亲也时常给我带回来漂亮的衣服。
只是随着生意的扩张,他回家的次数逐渐减少了许多。
母亲每天都站在门口盼望,每次只盼回他让仆人带回来的东西。
不到五年的时间,我家就不只是开布行,还有卤菜店、火锅店、菜市等等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店铺。
这些店铺让我们家一举成为这个郡的首富。
而母亲却每天以泪洗面,看我的眼神也越发不友好。
很多时候,她常常把“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”这样的话挂在嘴边。
而我一开始还会反驳她说:“父亲说了,生男生女都一样,女孩同样可以撑起一片天。”
这个时候,母亲总会笑,是那种嘲讽的笑,似乎在嘲讽我不知天高地厚。
紧接着,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。
他朝我招手。
我开心地跑向他。
他一如既往地将我抱起,在怀中掂量一下,看看我有没有瘦。
见我体重没有变化,这才放下心来。
他看向我的眼神柔和,说道:“我的福宝长大了,日后就跟着爹爹一起出去见世面吧!”
04
当晚,父亲和母亲爆发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。
母亲说姑娘家就应该在家里学习女红绣花,哪里有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的。
父亲说她思想封建,固步自封,自己不进步还拖累自己的女儿。
争吵到最后,是我穿着男装跟着父亲出门做生意。
我们走南闯北,路过很多地方,遇见很多人。
直到我快要及笄,母亲在家中一哭二闹三上吊,硬是让我回家准备及笄礼。
我和父亲无奈,只能回家。
到家那天,母亲借口要来给我送东西,进了我的院子后,便用恳求的语气说:“福宝,娘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,能不能让你爹在家多陪陪我?”
“娘,你想让爹多陪你,你可以直接跟爹说,他很好说话的。”
在我的记忆里,每次都是母亲无理取闹,而父亲都是无可奈何地叹气,然后满足母亲的每一个要求。
“不,他变了,他如今有了成就,我们祝家已经关不住他了。”
母亲哭得撕心裂肺,我于心不忍,于是找了个理由,让父亲在家多待了好些天。
一连好多天,母亲都缠着父亲,我想要找父亲解惑,总是被母亲身边的奶嬷嬷拦下来。
奶嬷嬷说,让我不要去打扰他们给我要小弟弟。
如果这次还生不出小弟弟,我以后出嫁就没有人给我撑腰了。
其实我很疑惑,我为什么不能自己挺直腰杆,还要别人给我撑腰。
母亲也没有弟弟撑腰,她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。
05
终于到了我及笄的那天。
祝宅热闹非凡,原本已经断绝亲情的祝家亲戚都来了,脸上都带着谄媚的笑容。
我知道,那都是看在父亲发达的份上才来的。
我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,但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。
及笄礼过后,父亲扶着腰,匆忙离家。
本来是要带上我的,但是母亲死活不让。
甚至放话说,如果父亲再带我出去,她就吊死在房梁上。
父亲不敢冒险。
我只能留下陪母亲。
母亲并不是很喜欢我,但是却喜欢把我绑在身边,仿佛绑住了我就能绑住父亲一样。
她依旧每天喝着难闻的汤药,每天求神拜佛,祈求赐予她一个儿子。
在父亲离家半个多月后,母亲的癸水没有来。
一连阴沉多日的母亲喜笑颜开,赶忙吩咐仆人去请大夫。
在等大夫期间,母亲继续求神拜佛,自己拜还不够,还强逼着我跟着拜。
仿佛多一个人拜就能灵验一样。
其实我根本不喜欢这个子虚乌有的弟弟。
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在意,一巴掌用力地拍在我的后背,恶狠狠地说:“诚心一点,别惹怒了观音菩萨。”
大夫来了。
母亲的梦也碎了。
癸水未能如期而至,只不过是因为她身体积郁导致的,并不是怀孕了。
她发疯似的砸了佛堂里的一切,然后掩面痛哭,指责老天不帮她。
第二天她又让仆人重新收拾佛堂,重新虔诚跪拜,好像昨天发疯的那个人不是她。
06
父亲回来了,和上次回来不同。
这次的他满面春光,整个人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,变得年轻了。
他依旧像从前一样给我带礼物,唯一不同的是,他对母亲更加冷淡。
我知道,父亲应该是知道了母亲砸佛堂的事情,他生气了。
吃完晚饭,我很懂事地躲回自己的院子,以为和从前一样,他们吵完就没事了。
没想到,母亲竟然冲进我的院子,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,恶狠狠地说:“你要是敢跟我和离,我就杀了她,然后再给自己一刀,一了百了,死个干净。”
父亲看到菜刀横在我细长的脖子上,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。
“你先把刀放下,我们慢慢谈。”
母亲根本不给机会,菜刀直接划破我的肌肤,渗出血来。
她眼底满是癫狂,怒吼道:“你发誓,绝对不和离。”
父亲无可奈何,举手发誓。
一场闹剧结束。
我才得知,父亲搭上了郡守大人的女儿,想要摆脱商人的身份入仕为官。
他一边给我上药一边说道:“这个时代阶级观念太重,商人的地位甚至不如农民,处处低人一等,家财万贯在外依旧让人看不起,所以你爹我得往上爬,你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。”
我反问道:“爹,我一定要嫁出去吗?”
父亲没有说话。
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,母亲自请贬妻为妾室。
父亲顺利迎娶郡守的女儿。
他也如愿得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位。
07
郡守之女名曰胡丽娘,虽寡居多年,归来时不过二十余岁。
初见她时,我便瞧出她的两副面孔。
面对我娘时,她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。
而转向我时,却又换上和蔼可亲的模样,还赏赐了我许多珠宝首饰。
我将那些首饰尽数收下。
待回到院子,却见我娘早已站在院门口。
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把玩的首饰。
只听她冷声说道:“不过一点首饰就把你打发了,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。”
她眼中满是对我的鄙夷。
我不明白娘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。
或许是从我出生那一刻起。
只因为我不是男孩。
也因为生我伤了她的身子,让她再也无法怀孕。
更因为我夺走了爹对她的宠爱。
她将所有的敌意都倾注在我身上。
可我又能如何呢,毕竟我是她生的,自出生起便欠了她。
08
胡丽娘到底是官宦家眷出身。
她懂得许多规矩,教了我不少官家的礼仪规范。
在外,她能帮父亲打理与官眷的关系,在内,又能将内宅管理得井井有条,真是名副其实的贤内助。
父亲对我说:“福宝,你要跟你嫡母好好学,在这个时代,只有顺应规矩才能混得好,太过逾越规矩只会碰得头破血流。”
我不知父亲是何时开始改变的,或许是从他接手外祖父的祝家铺子时起吧!
起初,他因做了些新奇的东西而大受欢迎,可后来却因为不懂规矩,被罚了许多钱。
差点让祝家破产,这也是为何他来到祝家八年,直到外祖父临终前才全面接手祝家生意的缘故。
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如今懂了规矩的父亲,在雄厚财力的支持下,仕途一路顺畅,获得了去上京任职的机会。
这一年我十七岁。
正是商议婚事的好年纪。
我娘想把我留在方洲郡,早就看好了隔壁米行老板的儿子。
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嫡母时,嫡母的眼神让我印象深刻。
那是满眼的难以置信。
她上下打量我的眼神,仿佛是在质疑我生母的身份,同时也透着对商女身份的鄙夷。
那眼神仿佛在说:商人之女,果然眼皮子浅。
嫡母既没有答应,也没有反驳。
毕竟我不是她亲生的,她也不好驳了我娘的面子,只说等父亲回来再商议。
我娘似乎能猜到父亲的态度,她知道自己无法左右父亲的想法。
于是,便找上了我。
“福宝,娘都是为你好,隔壁米行家大业大,你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,吃穿不愁,能富贵一生,还能留在你外祖父身边,你还记得小时候外祖父对你多好吗?”
我娘说了许多,甚至打起了感情牌,可自始至终,她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。
我明白她的心思。
她这个人眼界不高,但却能看透父亲。
如今父亲仕途顺遂,定然不会带她去上京,只会给她留下钱财,让她在祝家祖地安度余生。
父亲与她话不投机,但对我却是极好的。
即便胡丽娘进门,父亲对我依旧是最疼爱的。
她如此急切地给我定亲,不过是想把我绑在身边罢了。
我自然不愿意,便回绝了她。
她竟骂我是白眼狼。
那声音凄厉响亮,仿佛要把屋顶都掀翻。
09
我本以为娘被回绝后,顶多骂上一阵子就罢了。
没想到,当晚我就被一碗汤羹迷晕了。
等我醒来时,父亲正坐在我的床头,看向我的眼神满是心疼。
他身边站着嫡母,却不见我娘的踪影。
“爹,我这是怎么了?”
我一脸茫然地问,父亲伸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,说:“福宝,是爹的错,爹应该带你一起走的。”
他伸手擦去眼眶中溢出的泪水,毅然起身走出了房门。
随后便传来娘凄惨的求饶声。
我想起身去阻止,却被嫡母拦住了。
从嫡母口中我才得知,娘给我灌了药,想让我和米行老板的儿子生米煮成熟饭,这样我就无法离开了。
而父亲在收到嫡母的信后,便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,及时将我救下。
经过这件下药的事,娘被父亲遗弃在方州郡。
我和嫡母则被带到了上京。
10
父亲在上京只是个小官,虽有些钱财却不敢让人知晓。
买的宅子也很小。
虽然宅子不大,但五脏俱全,父亲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我置办齐全。
就连嫡母说话时都带着酸溜溜的语气。
搬到上京后,第一件喜事便是嫡母怀孕了。
诊脉时发现已有三个多月,想来是在方州郡时就怀上了。
父亲十分高兴,当即给孩子取了名字。
我叫祝卿好,他便叫朱卿安,无论男女都能用这个名字。
面对这个变故,我心中有些害怕。
担心嫡母生下弟弟后,父亲就不再爱我了。
父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。
他告诉我,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,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。
七个月后,嫡母真的生下了一个弟弟。
父亲欣喜万分,那时他正好得到升迁。
许多人上门庆贺,大多都是带着家眷一起来的。
说是庆贺,实则是为了相看。
想结亲的人家都知道,朱家有个刚满十八岁的姑娘。
我的容貌算不上出众,在上京这个美女众多的地方,只能算是小家碧玉。
但好在气质还算不错。
我一出场,便有不少人家的贵妇在暗地里摇头。
上京流行高嫁低娶,门第高一些的人家自然想娶一个容貌美丽但家世尚可的女子,这样可以改善后代的容貌。
没有人愿意低娶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。
她们自然只是在心里这么想,表面上还是满脸笑容地庆贺,只是绝口不提结亲的事。
只有一个人对我很满意。
那就是承安侯夫人。
她家有个不成器的庶子,承安侯已经下了死命令,让她务必为庶子物色一位贤惠聪慧的女子。
她正为此发愁时,听说了朱家有个女儿。
如今父亲的职位正好能帮到她的儿子,所以她才急着把庶子带来联姻。
也就是说,不管朱家的女儿如何,这门亲事承安侯夫人是认定了。
当其他贵妇都打退堂鼓时,只有她把庶子陈诚推了出来。
陈诚即便再不情愿,也只能上前。
打过招呼后,承安侯夫人把所有人都支开,只为给我和陈诚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。
等人都走后,陈诚便露出了本来面目,一脸鄙夷地看着我。
还警告我说:“你这个小官的女儿,还是个丑八怪,别妄想打小爷的主意,小爷就算娶个青楼女子,也不会娶你。”
别人对我冷脸,我自然也不会热脸相迎。
我转身就走,却在拐角处差点撞上匆匆赶来的父亲。
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,只看到父亲的脸色不太好,但在看到我时又变回了和蔼的样子。
他安慰我说:“在爹心里,我家的姑娘一直是最漂亮的,不需要别人喜欢。”
我本来也没太在意,毕竟每个人的审美不同,那个陈诚看不上我,我还看不上他呢!
他浑身散发着劣质的脂粉味,一个大男人身材竟比我一个女人还要纤瘦,真是丑死了。
11
相看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。
胡丽娘自从生下儿子后,对我越来越敷衍。
只要父亲不在家,她就把好东西都收起来,不肯让我多用一点。
此前父亲见我脸色不好,便吩咐厨房每天给我单独炖一盅燕窝粥。
胡丽娘却以家中困难,钱都用来给父亲疏通官路为由,断了我的燕窝粥。
她大概是觉得父亲有了儿子,就不会再喜欢我这个女儿了,所以才敢如此行事。
只可惜我父亲与常人不同。
他得知胡丽娘的所作所为后,立刻就夺了她的管家权。
然后带着账本,手把手地教我管家。
胡丽娘被夺了权,怎会善罢甘休,她学着我娘的样子,拿儿子来威胁父亲。
她把刀横在朱卿安的脖子上,对父亲怒吼道:“你要女儿还是要儿子,今天你必须说清楚。”
胡丽娘从未见过哪个父亲会要女儿不要儿子。
在这个时代,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根本。
她眼中满是自信,觉得只要手里有儿子,就不可能输。
只是她低估了父亲对我的疼爱。
见胡丽娘如此,父亲气得直接将她休了,一纸休书送回方州郡,还写了一整张纸痛骂胡丽娘的父亲教女无方,竟然让女儿把刀架在亲儿子的脖子上威胁孩子的父亲。
胡丽娘的父亲碍于父亲的官位和外界的舆论压力,根本不敢让胡丽娘进门。
最后,胡丽娘只能灰溜溜地去了祝家。
我娘大发慈悲收留了她,两人共同抚养朱卿安,也算是圆了她的儿子梦。
12
父亲在朝堂上继续努力,仕途一路高升。
而我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。
也曾相看了几户人家。
对方倒是因为父亲的官位而看上我,但我却未必看得上他们。
接连拒绝了几家之后,我的名声渐渐不好了。
父亲却什么也没说,还安慰我,让我慢慢挑选,找伴侣是一辈子的大事,不能马虎,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,他也会养我一辈子。
13
我最终还是邂逅了我的命中注定。
他身形高大挺拔,五官轮廓分明,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。
我们的相遇并非传统的英雄救美,而是上演了一出“美救英雄”的戏码。
那日我前往城外山上祈福,恰巧撞见被仇家追杀的他。
父亲担心我外出遇险,特意为我配备的一众高手此刻派上了用场,成功将他从险境中救下。
他对我一见倾心,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攻势。
他说无论我家世背景如何,都愿娶我为妻,许诺予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。
我为此心动了。
并非仅仅因为他的誓言,更因为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,以及那副俊朗不凡的容貌。
他简直就是我心中理想夫君的完美模样。
直到他上门提亲的那天,我才知晓他的身份远比想象中显赫。
他竟是七皇子萧慎,虽不受父皇宠爱,在诸位皇子中也显得默默无闻。
他坦言若我介意他的皇子身份,他甘愿放弃一切,与我远离上京的纷争,前往山野乡间做一对平凡的恩爱夫妻。
这番承诺既诱人又显得无比诚恳。
我最终答应了他的求亲。
父亲见我满心满眼都是对萧慎的欢喜,原本到了嘴边的劝阻之词又默默咽了回去。
出嫁那日,他依旧像儿时那样轻抚我的额头,叮嘱道:“福宝,日后他若负你,尽管告诉爹爹,爹爹定会为你主持公道。”
我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怀揣着满心欢喜,我嫁给了自己心仪的人。
萧慎果然如他承诺的那般,对我宠爱备至,凡是好物都设法寻来赠予我。
婚后两年,我们膝下尚无子女,他却从未流露过焦急之色,即便姜嫔屡次施压,他也始终未曾松口,更不曾让我直面那些问责,将所有压力都独自承担。
那时我坚信自己嫁对了人,遇到了一个如父亲般爱我的男人。
14
自我出嫁后,父亲在仕途上愈发勤勉奋进。
看着他刚过四十岁,鬓角却已染上斑白,我心中满是心疼。
便对他说:“爹爹,如今的生活已然优渥,不必再如此拼命操劳。”
父亲却笑着回应:“爹爹不仅是为了我的福宝努力,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。哪个男人没有理想呢?爹的理想一是让福宝此生幸福,二是能够封侯拜相,这是天下男子共同的志向。”
我尊重父亲的追求,也开始为他的理想出谋划策。
既然爹爹想登上相位,女儿自然要尽一份力。
于是我凭借皇子妃的身份,在权贵间奔走周旋,疏通关系。在我们父女二人的共同努力下,父亲终于如愿坐上了丞相之位。
身处高位,虽享尽荣耀,却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。
老皇帝突然病重,朝堂局势骤然动荡,诸位皇子纷纷蠢蠢欲动。
有实力的皇子公开争夺皇位,而背景薄弱的则选择依附其他势力。
我本以为萧慎会选择站队依附,却没想到他的野心远超我的想象。
他说他必须参与这场皇位之争。
因为有我爹这样的丞相岳父,若不争位,日后必定会被清算。
此事关乎父亲的安危,我自然没有不支持的道理。
于是我全力辅佐他,父亲也在朝堂上四处奔走助力,最终成功将萧慎推上了皇帝的宝座。
而我也顺理成章地登上了皇后的尊位。
15
我被册封皇后的那日,父亲并未到场。
他在协助萧慎争夺皇位时遭到暗算,中了暗枪,如今只能卧病在床。
宫中的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入丞相府,父亲的身体却始终不见好转。
我接连派遣数批御医前往诊治,父亲的身体却越发虚弱。
在他弥留之际,恳切地请求我将他送回老家。
我向已然登基为帝的萧慎求情,希望能亲自送父亲回乡。
萧慎虽准许父亲归乡,却不同意我随行。
他以我身为皇后,如今新朝初立,宫外路途艰险为由,无论我如何哀求,都坚决不允。
我只能无奈作罢,每日在空旷的坤宁宫中暗自垂泪。
16
自从萧慎派人将父亲送回老家后,我便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父亲的任何消息。
我曾数次询问,起初萧慎还耐心回应,后来便越发不耐烦,最后甚至避而不见。
而此时已成为太后的姜嫔,也就是萧慎的生母,开始处处刁难我。
时而指责我不懂规矩,派宫中老嬷嬷前来“教导”,直让我跪得膝盖红肿,仍不罢休。
时而又以我未能为皇室开枝散叶为由,要求广纳后宫。
父亲离开后的一个月里,我被折磨得身形消瘦了许多。
若是父亲还在,见我如此定会心疼不已。
还记得幼时他每次归家,总会将我抱起掂量,若觉得我瘦了,定会仔细查问饮食起居,看我是否受了委屈。
可如今,我在后宫中遭受太后的磋磨,昔日里信誓旦旦说爱我的男人,登基后却全然变了模样。
每次向他诉苦,他总是一脸为难。
他说:“你如今是皇后,应当懂事,母后只是在教你如何做个合格的皇后。”
当太后提出选秀时,他又是一副无奈的神情。
他说:“我如今身为皇帝,需为皇室绵延子嗣,这是身为帝王的责任。”
若不是我知晓他在登基次日便宠幸了身边的宫女,恐怕真的会被他这副“无奈”的模样蒙骗。
17
秀女入宫那日,我早早起身梳妆,力求维护皇后的威严,并暗自劝慰自己,帝王大多如此,只要我仍是皇后,便无人能超越我的地位。
可谁知,我在坤宁宫等候了一上午,竟没有一位秀女前来拜见。
直到贴身宫女匆忙赶来禀报,才知所有秀女都去了太后宫中,并未打算前来我处。
我不禁觉得可笑。
皇后无需管理宫内事务,秀女也不来拜见皇后,那这皇宫中还要我这个皇后有何用?
显然,太后这是在一步步削夺我的权力。
我怒火中烧,径直前往御书房。
守门太监试图阻拦,正处于气头上的我哪里顾得上这些,径直闯了进去。
眼前的景象让我如遭雷击——萧慎正与一名宫女在御书房内苟且,衣物散落满地。
萧慎从情欲中回过神,见我面色铁青,竟没有丝毫愧疚,反而显得若无其事。
他挥手示意前来拉扯我的太监退下,又拿起一旁的薄被披在那女子身上,这才开口问我:
“不知皇后强闯御书房所为何事?”
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,父亲曾告诫过我,世间男子多薄情,唯有爹爹值得信赖。
当初遇到萧慎时,我还信誓旦旦地对父亲说他与众不同,如今才明白,过往的恩爱种种不过是一场精心演绎的戏码。
“这便是你所说的政务繁忙?竟忙到与宫女厮混的地步。”
我语气嘲讽,脸上满是冷笑。
萧慎见我如此态度,怒道:“朕乃天子,能守着你这几年已算是给足了面子。如今朕尚无子嗣,宠幸个妃子又有何错?祝卿好,你助朕夺得皇位,朕已封你为后,你还想怎样?”
“你所谓的皇后之位不过是空有名号而无实权,若真是如此,这后位我不要也罢!”
“既然你不想要,那朕便如你所愿,废了你的皇后之位!”
萧慎说罢,立刻提笔撰写废后诏书,生怕稍有迟疑我便会反悔。
此刻,原本被薄被遮掩的女子听闻要废除皇后,竟从被中探出头来。
我这才看清,那女子不是别人,正是萧慎的表妹郑淑儿。
她望着萧慎笔下流淌的诏书,眼中满是兴奋,仿佛那写的是册封她为后的旨意。
18
“来人!昭告天下,朕今日废后,将祝卿好打入冷宫,没有朕的旨意,不得放出!”
萧慎下令后,进门的太监们面面相觑,竟无一人敢上前动手。
我站得累了,便自行寻了座位坐下。
萧慎见无人听从命令,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。
只是我并未给他反应的机会。
“来人!将萧慎与郑淑儿拿下!”
话音刚落,御书房外涌入一队人马,刀剑直指萧慎。
萧慎见状,脸色骤变,慌张地看向我:
“你……祝卿好,你这是要造反?朕可是皇帝!”
“皇帝又如何?若没有我爹,你连条狗都不如!”
我虽坐在下首,看向萧慎的目光却冰冷刺骨。
嫁给萧慎这些年,我收敛了所有锋芒,努力做个贤内助,致使他放下了戒心。
可他不知,我自幼接受的便是与众不同的教育,父亲教导我要自立自强,让我相信女子亦能顶半边天。
尽管身处封建王朝,我难免会受到时代思想的影响,父亲却从未多言,只让我亲身去体验这个时代女子的生存状态。
我确实体验了,与萧慎夫妻恩爱的时光,我也曾真切地感受到幸福。
但父亲灌输的自立思想,让我始终无法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人,我早已为自己留好了后路。
这便是为何在遭受背叛时,我能够毅然反击。
19
我的父亲从御书房外走了进来。
他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。
萧慎见到他时,表情如同撞见了鬼魅一般。
他难以置信地指着我的父亲,声音颤抖地问道:“你不是已经死了吗?”
我的父亲语气爽朗地回应道:“很抱歉,没能如你所愿,早早离世。”
事实上,从我父亲答应让我嫁给萧慎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经开始了谋划。
他曾经对我说过,这个朝代对女性的苛待过于严重,无论我嫁给谁,都很难过得顺遂,他想要为我奋力一搏。
我原本一直以为,他所说的奋力一搏,就是为我赚取大量的财富,或者成为位高权重的官员,让我有所依靠。
后来,我的父亲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进,最终官拜丞相,而我也嫁给了皇子。
那时我以为,这已经是我们所能达到的巅峰了。
然而,在我出嫁的前夜,父亲喝得酩酊大醉,他告诉我,他想要让我坐上更高的位置。
我以为他说的是皇后之位,但父亲却笑着说:“皇后怎么能算是天下第一人呢,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,才是。”
父亲的话让我感到十分震惊。
没想到他的想法如此大胆,竟然想要让我成为女皇。
当时的我,只当他是酒后胡言乱语。
直到老皇帝病危,我才意识到,父亲早已为我做好了周密的计划。
当初,即便萧慎自己不想参与皇位的争夺,我的父亲也会设法让他加入这场争斗。
不过,没等父亲采取行动,萧慎就自己主动投身于皇位的争夺之中,我的父亲也顺势帮助他。
萧慎登基之后,父亲察觉到我在是否除掉他、自己登上皇位的问题上犹豫不决。
父亲没有逼迫我,而是让我顺应形势发展。
一开始,我并不明白他所说的“顺势而为”是什么意思。
直到突然传来父亲被刺杀、生命垂危的消息,我才开始对萧慎产生怀疑。
当父亲提出要回老家,而萧慎却不允许我一同前往时。
我基本可以确定,萧慎在给父亲设局,而父亲也在给萧慎设局。
父亲的暂时“退场”,是为了让我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,是否值得。
父亲一走,萧慎就露出了真面目。
多年的恩爱夫妻生活,或许他早已感到厌倦。
一旦父亲的势力暂时减弱,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我踢出局。
而我的父亲则利用选秀期间皇宫人员进出频繁的机会,暗中进行部署,就是为了等待今天这个时机。
20
萧慎最终被毒死了,所用的毒药正是他派人给我父亲下的那种。
这也算是天道好轮回。
郑淑儿和姜嫔都被赐下白绫,跟随萧慎一同下葬。
而我在父亲的扶持下,登基成为了皇帝,成为了一代女皇。
父亲番外
我是一名穿越者。
没有所谓的金手指,也没有显赫的家世,只是一个无名小卒。
穿越到这个世界后,我成了黑户,差点连生存都无法维持。
在濒临死亡的时候,被一个姑娘救了下来。
那个姑娘容貌清秀,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和胆怯。
仅仅是看了她一眼,我就喜欢上了这个善良的姑娘。
姑娘是家中的独生女,当她的父亲提出要招我为赘婿时,我答应了。
作为一个有着现代思想的男人,能够成为赘婿,我觉得是一种荣耀。
婚后不久,姑娘为我生下了一个女儿。
我的女儿可爱极了。
她那肉乎乎的小手总是朝着我挥舞,让我的心都变得柔软起来。
我原以为女儿的出生会让所有人都感到高兴。
但事实并非如此。
我的夫人不高兴,孩子的外祖父也不高兴。
补品如同流水一般送入房中,只为了让我的夫人尽快调养好身体,再生一个孩子。
调养了好几年,夫人始终没有再次怀孕。
我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想法。
我觉得有女儿就已经足够了。
但我的夫人却不这么认为。
她似乎把无法生育第二个孩子的怨气,全都发泄在了我的女儿身上。
我想,或许是我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。
于是,我向她承诺,即使没有儿子,我也不会纳妾,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夫人没有说话,只是继续喝着她的汤药。
我觉得这可能是思想观念的问题。
于是,我尝试将现代的自由思想灌输给她,试图改变她的想法。
然而,一个成年人的思想观念,又怎么可能说改变就能改变呢。
她多次固执己见,让我不得不放弃,转而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女儿的教育中。
一开始,一切都还不错,但随着女儿逐渐长大,我发现这个时代对女性的影响实在太大了,尤其是她那个固执的母亲。
当我看到女儿怯生生地问我,是不是有了弟弟之后,我就不再喜欢她了。
我的心都要碎了。
我问她,是谁这么说的。
她说是她的母亲告诉她的,一定要有一个弟弟。
我深刻地意识到,不能让我的女儿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。
于是,在外祖父去世之后,我接手了家里的生意,将女儿带在身边,让她增长见识。
女儿明显变得开朗了许多。
只是在多年与不同的人做生意的过程中,我听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。
也深刻地认识到,对女性的压迫,并不是某一个人的行为,而是整个社会都在对女性施加压迫。
我可怜的女儿,如果生长在文明社会,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幸福。
对于女儿的未来,随着生意越做越大,我逐渐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。
在“士农工商”的社会等级中,商人的地位低下,日后我的女儿外出,肯定会因为商人的身份而受到他人的轻视。
于是,为了改变阶级,我将目光投向了寡居的郡守之女。
准确地说,不是我盯上了她,而是她看上了我。
我们彼此看上眼后,很快就实现了我进入仕途的愿望。
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我的夫人,但是人生在世,又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呢?
在夫人和女儿之间,我选择了女儿。
我原本打算和夫人和离,给她一大笔钱作为补偿。
但她不愿意,宁愿做妾,也不肯和离。
我只能随她去。
反正在家里,让她吃穿不愁,不受委屈,我还是能够做到的。
新娶的夫人对我的女儿很好,平时也不找我原配夫人的麻烦,这种大家各自安好的局面,我很满意。
我一直努力做官,最终做到了上京,毕竟天子脚下,机会更多。
随着女儿的年龄逐渐增长,我必须更加努力,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,成为女儿可以依靠的后盾。
我以前就知道我的原配夫人有些糊涂,却没想到她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。
为了能够将女儿留在身边,竟然给女儿下药。
当我接到新夫人的信时,手都在颤抖。
我担心自己赶不回去,毁了女儿的一生。
幸好,我及时赶了回去。
我把女儿和新夫人接到了我的身边。
新夫人怀孕了,我虽然没有第一次当父亲时的那种兴奋,但还是很高兴的。
不过,我更关心的是女儿的态度。
看到女儿没有不高兴,我这才放下心来。
我原本以为可以放心地把女儿交给新夫人照顾。
却没想到,新夫人装出来的贤惠,只维持到儿子出生。
之后,她就开始打我女儿的主意。
我果断地将她赶回了老家。
在这个世界上,没有什么比我的女儿更重要。
那天,借着升官宴为女儿相看时,女儿受到了承安侯庶子的羞辱,我全都听到了。
我感到非常愧疚,没想到会让我的宝贝女儿受到如此的羞辱。
这都是因为我的官位太低了。
我继续努力着。
直到女儿遇到了她心爱的人。
从见到七皇子的第一眼起,我就觉得这个小子不是好人。
但是,看到女儿满眼都是对他的喜爱,我也没有强行干涉女儿的姻缘。
一个人好不好,只有她自己亲身经历过才知道。
如今,我已经有能力为女儿兜底,所以即使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陷阱,我也愿意让女儿去尝试一下。
女儿每走一步,我都会提前为她做好防护。
这句话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出现过很多次。
我突然想到,如果想要让女儿此生获得真正的自由,除非让她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。
有了这个想法之后,我就开始暗中谋划。
毕竟,老皇帝命不久矣,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。
当女儿来找我说七皇子也想争夺皇位的时候,我就知道,这小子的野心已经藏不住了。
我没有拒绝帮助他。
在帮助他的同时,我也在为自己积蓄力量。
因为我知道,总有一天,这小子会露出真面目,而我必须具备打败他的能力。
萧慎登基之后,果然如我所料,他对我产生了忌惮,还派人给我下毒。
我顺势而为,假装被毒倒。
实际上,我已经在暗中积蓄力量,准备推翻他的统治。
萧慎这小子太心急了。
我“死亡”的消息传回上京后,他一刻也不想再演戏了,直接架空了我女儿的皇后权力。
当我收到关于女儿的消息时,气得真想把萧慎的头拧下来当球踢。
好在我早有准备,既然他不能善待我的女儿,那么这皇帝的位置,就不该由他来坐。
在萧慎争夺皇位期间,为了给他制造声势,我们不知道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,才赢得了如今的民心。
而现在,想要扳倒他,只需要再投入一笔钱就可以了。
萧慎之前所有的功劳,实际上都是我女儿的。
毕竟,他每次都带着皇子妃出席各种场合,要说那些利国利民的事情是我女儿做的,也不会有人怀疑。
相反,人们会骂萧慎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人。
这样一来,我的女儿就可以踩着他的肩膀上位。
虽然有些人还是很难接受一个女人成为皇帝,但是底层的百姓并不在乎谁当皇帝,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,他们就会认可谁。
只要有我在,我不仅能让百姓吃饱穿暖,还能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。
女儿跟我学习了几十年,在谋划民生方面,比我还要强,因为她比我更了解这个朝代的规则,也更懂得如何驱使民众为她效力。
在将旧社会的规则与现代知识相融合方面,她比我更胜一筹。
所以,她成为了一个非常合格的女皇。
而我,也成为了女儿永远的守护者。